本書是學(xué)者薛林榮關(guān)于魯迅微觀研究的隨筆集。魯迅一生熱愛博物學(xué),更鐘愛樹木花草。其筆下的樹木營造了特殊的意境,透露了魯迅的內(nèi)心密碼?!遏斞覆菽咀V》以花草樹木為切入點洞悉魯迅的內(nèi)心世界,力求發(fā)現(xiàn)一個有血肉、有溫度、有人情的魯迅。
薛林榮,1977年生,甘肅秦安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著有長篇歷史小說《疏勒》,散文集《一個村莊的三種時間》,隨筆集《閱人記》《處事記》等。作品散見于《散文》《北京文學(xué)》《散文選刊》《南方周末》等刊物。曾獲黃河文學(xué)獎等多個獎項?,F(xiàn)居甘肅天水。
上 卷
003 童年的四季桂和百草園(1885年前后)
010 小小植物學(xué)家(1890年前后)
017 《蒔花雜志》(1898年)
021 夾道萬株楊柳樹(1900年)
027 棘籬繞屋樹交加(1901年)
031 “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jié)”(1903年)
037 我想去學(xué)生物學(xué)(1906年)
041 攜帶水野梔子回國(1909年)
045 支持三弟研究植物學(xué)和生物學(xué)(1909年)
050 73種植物標(biāo)本(1910年)
055 手抄《南方草木狀》等花木古籍(1911年)
059 葉碧而華紫的“一葉蘭”(1911年)
066 如松之盛(1912年)
071 從密葉縫里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1912年)
080 窗前棗葉簌簌亂落如雨(1912年)
084 萬生園夏天倒也很可看(1919年)
090 八道灣的大葉楊有風(fēng)就響(1920年)
095 在花卉的議論中聽自然母的言辭(1922年)
102 在西安看見很多的白楊、很大的石榴樹(1924年)
109 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1924年)
114 云松閣來種樹(1925年)
118 魯迅與漢畫像中的吉祥植物(1925年)
123 會稽至今多竹(1926年)
128 門前的秋葵似的黃花卻還在開著(1926年)
136 水橫枝青蔥得可愛(1927年)
144 動植物譯名小記(1927年)
150 翻譯《藥用植物》(1930年)
156 林木伐盡后一滴水將和血液等價(1930年)
162 豈惜芳馨遺遠者(1931年)
169 楓葉如丹照嫩寒(1931年)
172 “這花,叫‘萬年青’”(1934年)
178 棠棣花是從中國傳過去的名字(1935年)
182 去年種了一株桃花(1935年)
下 卷
189 吾家門外有青桐一株(1911年)
195 場邊靠河的烏桕樹(1920年)
203 最喜歡爬上桑樹去偷桑葚吃(1925年)
208 隱藏著夜氣的杉樹林(1926年)
214 廣玉蘭是魯迅墓的一部分(1956年)
217 魯迅作品中的其他草木描寫
240 魯迅所藏草木題材書籍
245 后 記
后記
甲、拙著著眼于魯迅微觀研究,積數(shù)年之功,以十萬言勉力勾勒魯迅與草木之關(guān)系。
乙、拙著非學(xué)術(shù)研究文章,風(fēng)格類小品文,依時間順序一一鋪排,秩然成譜,故謂之“草木譜”也。
丙、草撰期間,每遇重要材料,即視若拱璧,輒完整引用,且避免引申轉(zhuǎn)化,不使原義歪曲。為流暢計,僅在材料間稍作過渡、略施議論而已。
丁、引述觀點材料盡力注明出處,以示不掠人之美。然亦有參閱他人之文而未注明者,實以其固為常識,或并無創(chuàng)見,毋須刻意為之也,希明者鑒之。
戊、插圖由新疆美術(shù)攝影出版社巴哈特古麗先生繪就,工寫并作,情景俱佳,為拙著增色不少。
己、拙著能付梓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無任榮幸之至,謹(jǐn)向“詩想者”工作室及劉春先生、郭靜女士等深致謝忱!
薛林榮
于甘肅天水城南水月寺東巷
2019年10月15日
本書著眼于魯迅微觀研究。作者不僅廣泛研讀了魯迅作品及研究論集,梳理出魯迅作品中關(guān)于植物的線索,結(jié)合作品進行深入分析,而且將視野擴大到他的生平行跡,從細微處尋繹其一生和植物的關(guān)聯(lián),洞悉其內(nèi)文世界。其小品文的形式,切口小而視角獨特,語言平實質(zhì)樸,充滿意趣。
“這花,叫‘萬年青’”
(1934年)
1933年4月11日,魯迅在內(nèi)山完造的幫助下,以內(nèi)山書店職員的名義從拉摩斯公寓搬進了大陸新村9號。這是一處“越界筑路”的民居,具有半租界性質(zhì),魯迅便從“租界”兩字中各取一半,為自己的書齋取名“且介亭”,并用在了幾本雜文集的名字上。一個中國人,在自己的國土上,卻要依靠外國的租界才能獲得安全,無論如何,這是一種屈辱。魯迅用“且介亭”命名位于上海北四川路的住所,表示自己是一個住在“越界筑路”的半租界的奴隸。在這里,魯迅一直住到1936年10月19日逝世。
資料顯示,大陸新村9號前有一小院,底層由一排玻璃屏門隔成前后二間:前間是會客室,魯迅常在此接待來訪者;后間是餐室,正中放有一張廣漆八仙桌和四張圓座椅。二樓北間是貯藏室,南間是魯迅臥室兼工作室,南窗下是書桌,書桌上置綠罩燈、煙缸、硯臺、“金不換”毛筆數(shù)支、稿紙等物,魯迅稱之為“桌面書齋”。三樓北間是客房,馮雪峰、瞿秋白曾在此避難,南間是魯迅兒子海嬰的臥室。
大陸新村9號室外花木生長情況,筆者尚未查閱到有關(guān)記錄,但關(guān)于室內(nèi)盆栽植物和插花的記錄多處可見。蕭紅1938年作《魯迅先生記》,記錄了房間的一盆萬年青,文字不長,照錄如下:
魯迅先生家里的花瓶,好像畫上所見的西洋女子用以取水的瓶子,灰藍色,有點從瓷釉而自然堆起的紋痕,瓶口的兩邊,還有兩個瓶耳,瓶里種的是幾棵萬年青。
我第一次看到這花的時候,我就問過:
“這叫什么名字?屋里既不生火爐,也不凍死?”
第一次,走進魯迅家里去,那是快近黃昏的時節(jié),而且是個冬天,所以那樓下室稍微有一點暗,同時魯迅先生的紙煙,當(dāng)它離開嘴邊而停在桌角的地方,那煙紋的卷痕一直升騰到他有一些白絲的發(fā)梢那么高,而且再升騰就看不見了。
“這花,叫‘萬年青’,永久這樣!”他在花瓶旁邊的煙灰盒中,抖掉了紙煙上的灰燼,那紅的煙火,就越紅了,好像一朵小花似的和他的袖口相距離著。
……
而現(xiàn)在這“萬年青”依舊活著,每次到許先生家去,看到那花,有時仍站在那黑色的長桌子上,有時站在魯迅先生照像的前面。
蕭紅是一位擅長回憶、酷愛回憶、經(jīng)常從記憶深處挖掘?qū)懽魉夭牡淖骷?。筆者認為,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作家中,關(guān)于魯迅日常片段的回憶文字,蕭紅寫得最為鮮活。蕭紅的這篇《魯迅先生記》和她的另一篇《回憶魯迅先生》被公認為紀(jì)念魯迅文字中最雋永、最深入的,即便是長久陪伴魯迅的許廣平,也弗能及。在這篇散文中,蕭紅描寫的是魯迅生活中的日常事物:灰藍色的花瓶、瓶里種的萬年青、魯迅手中燃著的紅色香煙頭、客主的對話以及許廣平如何侍弄花草,甚至交待了魯迅去世后,灰藍色的花瓶擺在墓前,繼續(xù)陪伴著魯迅,直到被荒草淹沒。這些生動的細節(jié),流露出蕭紅的深情,使這篇文章極具魅力。
蕭軍、蕭紅是20世紀(jì)30年代重要的青年作家,歷來被看作魯迅的親傳弟子,是魯迅家里的???。1934年冬,他們在青島收到自己的文學(xué)偶像魯迅的回信后,乘輪船來到上海,投奔魯迅,很快就建立了家人般的親密感情,蕭軍、蕭紅經(jīng)常到魯迅家聊天蹭飯,有時吃完飯,還要去看電影。二蕭對魯迅是很膜拜、很依戀的,他們之間的私人感情和文學(xué)師承一直是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有意味的話題,郜元寶先生就認為“二蕭”與魯迅之間,也是“抗日文學(xué)”與“五四”新文學(xué)、區(qū)域文學(xué)(包括女性寫作)與整體中國文學(xué)的血緣關(guān)系。[郜元寶、王翰慧:《由“二蕭”與魯迅結(jié)緣想到的》,《文藝報》 2015年12月21日。
]
蕭紅向魯迅詢問萬年青的細節(jié),也被移植到了許鞍華2014年執(zhí)導(dǎo)的電影《黃金時代》里。片中有一個鏡頭,蕭紅指著魯迅住處的一株植物,問魯迅這是什么,魯迅說這叫萬年青。
萬年青,又叫中華萬年青,多年生常綠草本植物,又名蒀、千年蒀、開喉劍、九節(jié)蓮、冬不凋、冬不凋草、鐵扁擔(dān)、烏木毒、白沙草、斬蛇劍等,是很受歡迎的優(yōu)良觀賞植物,在中國有悠久的栽培歷史。萬年青四季常青,有永葆青春、健康長壽、友誼長存、富貴吉祥的美好寓意。陳淏子輯于公元17世紀(jì)的園藝學(xué)著作《花鏡》記錄:“以其盛衰占休咎,造屋移居,行聘治塘,小兒初生,一切喜事無不用之。” [陳淏子:《花鏡》,中華書局,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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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萬年青外,魯迅也時不時收到友人的贈花。這是很有情趣的事情。
1934年1月1日,魯迅記:“下午詩荃來并贈水仙花四束,留之夜飯?!?
徐詩荃(1909—2000),著名的精神哲學(xué)家、翻譯家和印度學(xué)專家,筆名梵澄,湖南長沙人,被譽為“現(xiàn)代玄奘”。他在翻譯尼采著述、印度哲學(xué)古今經(jīng)典,用英文著述中國古代學(xué)術(shù)精華介紹給印度和西方,以精神哲學(xué)重新闡釋中國古典思想等方面,成就巨大。但在國內(nèi),從官方到民眾,徐詩荃聲名不著,安靜得甚是寂寞。這樣一位東方哲學(xué)大師拜訪朋友時能想起送花,是很有情趣的。
當(dāng)然,徐詩荃不是唯一給魯迅送過花的人。魯迅在教育部時,同僚賀遷八道灣宅,給他送過八盆桃花、梅花,云松閣送過兩盆月季花。陶元慶也愛給魯迅贈花,他自杭州來,贈梅花一束。他不僅親自送花,還讓朋友黃行武代為贈花,真是夠風(fēng)雅。另一個是許欽文,一次贈蘭花三株,另一次贈橙花一盒。美國著名記者史沫特萊拜訪魯迅時,也給他贈花(1936年3月23日)。
最愛給魯迅贈花的是內(nèi)山夫婦,這也許和日本文化有關(guān),除魯迅生病探視時多次送菊花、盆花外,有一次還贈了一盆堇花(1933年3月3日)。堇花,三色堇的近親,普遍生于草地或山坡,“根如薺,葉如細柳,蒸食之甘”(《說文》)。堇也用于表示美好的事物,比如“堇年”,是指美好的一年。
內(nèi)山夫婦贈魯迅堇花兩天后,魯迅訪瞿秋白,大約沒有合適的禮物,就將這盆堇花贈給了瞿秋白的夫人(1933年3月6日,“下午訪維寧,以堇花壹盆贈其夫人”)。1935年瞿秋白在福建長汀英勇就義后,魯迅親自編成瞿秋白的譯文集《海上述林》,以“諸夏懷霜社”名義出版,僅印制了五百部。無論在書稿編輯上,還是裝幀設(shè)計上,魯迅均投入了極大的心力,使此書無與倫比的考究?!叭松靡恢鹤阋樱故喇?dāng)以同懷視之。”魯迅如此用功,顯然是為了紀(jì)念他與瞿秋白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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